他抿了抿唇,脑海中忘不了长鸢逆着阳光,将刀抡出一个漂亮的半圆时的场景。
燕平地绊了一下,稳住身子,这才发觉自己耳根好像有些烫。
不知为何,他似乎有些理解,为何话本中常有“救命之恩以为报,唯愿以身相许”这类桥段了。
……
“父王怎么知道我在这里?”
长鸢跟夏王并肩走着,她百思不得其解,索性直接问出来。
夏王紧了紧腮帮,没回答。
有人向他传了一封名信,说在云清猎场,王姬将会长眠。
他认为这是一封诅咒信,本想揪出传信之人,好好惩戒一番,却被寻找王姬的宫人告知——
王姬不见了。
宫人们几乎翻遍了偌大的长阳宫,到处都找不到王姬的身影。
再也来不及验证信的真伪,夏王直接召集亲卫,直奔云清猎场。
昔年他目睹心爱的女人离世;十四年后,他怕自己与韶芯唯一的骨肉也再次离去。
他怕极了。
夏王紧紧握住长鸢的手,根本不在乎手上也沾满血渍。
他觉得那只手很凉,于是攥得更紧,害怕女孩哪天会像她的母亲一样,留他一人在这苍莽天地间。
……
等了半个时辰,长鸢才得以从那群宫人的手中逃出来,才踏出门,便看到燕在门口等她。
她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——
人靠衣装马靠鞍,换掉那身粗糙的布衣,锦衣华袍,衬着他脸上的伤口,一个冷峻狠厉的掌权者已隐隐现出雏形。
“为什么要将我带来?”
燕如石像一般板正地站着,漆沉的黑眸锁住长鸢。
长鸢下了台阶。
燕没得到回答,却还是略微侧身,没挡她的路,慢慢跟在她的身后。
影子一样,长鸢去哪儿,他就跟在哪儿。
榴花开遍,碧绿见点红,洋洋洒洒铺了大半宫径。
两排宫女得了夏王的命令,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跟在长鸢后面。
防止这位王姬再悄悄溜去什么危险的地方。
长鸢毫不在意,掐下榴花,丢给燕。
燕默不作声,抬手尽数接下。
“你多大了?”长鸢忽然没由来问了这样一句。
“十七。”燕答。
“当时在猎场,你可以用你袖中的玉刀,趁乱杀掉燕太,最后怎么没动手?”
燕没想到她观察得那么仔细,镇静回答:“我们是兄弟。”
“……”闻此言,长鸢轻笑,继续沿着宫径向前行,“留在长阳宫,你不必在文公家委曲求全,能更好发展你的势力。”
燕猛地抬首,双目迸出隐晦阴冷的光。
她怎么知道……
长鸢继续笑道:“你故意在高台的栏杆处做手脚,想以此解决掉燕太,不愧是你。”
燕这下眼神逐渐转为疑惑,“我没有做手脚。”
“?”
“我与他掉下去,是意外。”
见燕的眼神不像撒谎,长鸢不禁心生疑惑。
她注意过栏杆处的缺口,分明是被人从外向内锯过,只要稍微受力,木质栏杆便会断开。
如果不是燕,那处陷阱,一开始是为谁准备的?
还有夏王忽然领兵赶至猎场,云清猎场距离长阳宫有半天的行程,夏王究竟是怎么知道出事的?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