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比正午的丙火还刺眼,血淋淋的红。
酒坛子破碎一声,有人惊叫:
“天、天怎么亮了!”
“怎么可能!不可能啊!”
长鸢径直走进寺庙,来到荒唐盛宴的中心。
席间的女子多是逃灾途中被抢掳来的,被强迫着陪酒。
天生此异象,她们只敢缩在一旁,生怕哪句话不对,惹来一顿毒打。
一个衣着单薄的年轻少女以为长鸢也是被逼迫来陪酒的,不由得弓了弓身,小心翼翼退出去。
见长鸢还要往里走,少女趁旁人不注意,用红通通的、生疮的手拉住她。
“妹妹,别过去了,这酒估计是喝不成了,现在再去,小心惹那群狗东西不快。”
“这样……多谢。”长鸢反握住她的手,眉眼弯弯,和雅地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何花。”
在一片狼藉中,到处都是令人作呕的酒气腥酸,何花的眼睛是世上最干净澄澈的一片湖。
长鸢点点头,没说话,将身上素净的厚披风解下来,盖在何花肩上。
淡淡的梅花香,温暖与长鸢的声音一同裹挟而来,何花听见她轻声说:“我会带你们回家。”
家……
这个字刺得何花恍惚起来。
再回神,长鸢已经往里走,停在了正中首领的面前。
长鸢掐住首领的脖子。
何花一霎变得苍白,披风掉落在地上。
白日能将所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,席间诡异地干净下来。
“你这娘们,松手!想干什么!”二当家骂骂咧咧,踢翻桌子,提起染满血渍的刀。
他啐了一口,“好端端的,夜里变成白天,正好,缺个祭祀的,杀了你给老天爷助助兴。”
常刃抬起,直冲长鸢而来,有女孩子惊叫,吓得捂住了眼睛。
刀刃破开皮肉的声音,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,咕噜噜沾了一层土。
一条胳膊。
二当家颤抖着手,“老、老大,你怎么……”
首领木然地垂下被砍掉手腕的胳膊,血沾上兽皮,滴答滴答往下落。
“让开。”长鸢这句话是对首领说的。
首领仿佛不知痛,一声没吭,听话地让开居中的位置,让长鸢坐上那座宽敞的兽皮大椅。
“你们还愣着做什么!杀了她!”
二当家脖子上的青筋暴起,一声低吼,四周人回应,只有女孩子们害怕的低泣声。
他回头一望,这才发现,他的弟兄们仿若没了心智,眼神空洞,一个个痴痴望向前方。
天渐渐暗沉,灯光如幻影闪烁,月好像更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