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行历经盘查、伪装、偷渡,所幸带的盘缠足够,种种困难之后,常葭带着二人终于抵达徐州。
触目尽荒凉。
听说朝廷赈灾的粮食经过漕运,由天子派殿帅府制使运送,心腹亲信督办,现已至徐州。
徐州情况应当好转才对,但饥荒并不最严重的问题,最大的问题是疠疾。
长鸢几人已前行几里,除却风,一点声音都听不见,在长鸢眼中,四周是暗黄色的雾——亡魂残留的颜色。
大疫三十日,此村三百户人家,都死光了。
为了防止疫病扩散,房子连同尸体被烧成了黑沉的炭块。
徐州的情况严峻,疫病肆虐,稍不慎,亡不待夕。
长鸢看了眼满面惊愕的云雀。
徐州已是人间炼狱,她却此时让云雀跟着常葭,此行,真的正确吗?
云雀似乎察觉长鸢所想,回望,沉浮的清澈眸底燃着悲痛火苗,如此坚定。
长鸢叹了口气,淡淡笑了。
徐州,平岐城。
城中病患数,街上行人寥寥。
医者奇缺,几家医馆全部爆满,更有甚者直接在医馆外面支了铺盖。
常葭的师父已事先与平岐城的一位医师传信,告知常葭要去支援之事。
前来迎接的是常葭的师姐,何清。
何清眼下乌青,面带疲倦,但话间如朗朗清风,平和温润:
“医馆正缺人手,师妹来此,不胜感激,这两位是?”
她看的是长鸢和云雀。
常葭介绍:“这是小初,这是小雀,她们姐妹二人是随我一同来帮忙的。”
何清眼中欣悦,忙作辑:“多谢二位前来相助,在下何清,是城中百草医馆的医师。”
“我与姐姐会竭力配合医师,救助百姓。”云雀道。
何清点点头,“你们现在我的私居歇息一日,明天我带你们去医馆,最近病的人越来越多了……”
连日奔波,她们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天,若是拖着累体执意逞强,染上了城中疫病,反倒是添麻烦,于是常葭应下,“好。”
春二月,土地干黄,空气寒冷,不见绿意。
夜晚,长鸢和云雀睡在一张床上,厚厚的被子覆拥二人。
云雀背对着长鸢,头埋进被子里,声音闷闷的:“堂姐,我有点怕。”
初次出远门,长鸢以为她是怕徐州的疫病,安慰般拍拍她的背,哄小孩一样:“别怕,有我和常葭在呢。”
云雀却这样回答:“堂姐,我总感觉你要离开我们,我怕。”
背后轻拍自己的手顿住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淡笑:“怎么会呢。”
云雀咬住手背,声地流下眼泪。
——她能感觉到,堂姐在隐瞒什么事情。
她知道堂姐身体一直不好,这么多天,她一直都在吃药。